第 13 章 【12】

整间会议室,鸦雀无声。

最后那一秒录像带播完,“啪”的一声,带子古老,开始往回倒着。

吱吱的旋转,屋内除了倒带声音,安静到掉一根头发丝都能听得见。

呼吸都屏住了,没人敢大口出气。

镜头里的阮茉微笑完了,屏幕瞬间切黑。那大概不是故意注视镜头,大概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刚好看到这边的方向。

黑白灰,橙褐黄。光影走马灯,白色尘埃扑簌簌而下。

周雾等身后一干银行人员以及防护安保,绷紧了情绪紧张地望着坐在长桌尽头正中央的周子珩。

周子珩右手压在下巴上,拇指支着下颚线,食指轻点嘴唇,沉默地看着那已经黑了的大屏幕。

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大概,想到了出事后每天急急匆匆去医院,小茉莉躺在病床上,吓得哇哇大哭。小手搂紧了他的腰,小脸塞在他的毛衣里。泪眼汪汪哭得湿漉漉,毛茸茸的脑袋垂的跟个小鸵鸟似的。

哭着呜呜咽咽道“哥哥,我好害怕,小茉莉实在是太害怕了。”

良久,一直静默的周先生,忽然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上京拘留所。

周子川交了保释费,谢过警察,小警员带着他们一齐去拘留关押处。www.tcdbu.com 棉花糖小说网

林苏还在被拘留之中,那些暴打阮茉的小混混已经被判了刑,但林苏因为是林家人的缘故,到底还是延迟了一些时日。

警员在前面走,头顶长条形的白炽灯往下冒着森森灯光。周子川沉默,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女孩。

阮茉将黑色的卫衣帽子用手往下盖了盖,一缕青丝从里面落出。

铁门“哗啦”一声被打开。

抱膝坐在狭隘空间里的林苏抬头看了眼,看到温润阳光的周家二少和阮茉那一刻,瞬间愣住了。

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个人在派出所外面找了个空旷的公园。林苏默默抽着烟,周子川跟他解释了一下如何把他给保出来的。

阮茉坐在公园里陈旧的秋千上,收手抓着生锈了的铁链,脚抵着沙坑。膝盖一曲一伸,螺丝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周子川按照阮茉的意思,递给了林苏一些墓碑建立的单据,还有几张拍了的照。

照片里,葱葱柏林,写着林苏生母的墓碑,安安静静沉睡在温柔的半山公墓园下。

在林苏进去那段时间,阮茉还是帮他处理了他一直挂念的母亲的丧葬。

他跟林家对峙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看起来似乎有些凉薄的少女帮他办妥。

良久,林苏拿着照片,掐灭了烟。身后的夕阳在两山之间透过,夕阳西下,林苏走到了阮茉面前。

忽然就“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前方还没到沙坑

,红色地板砖坚硬又冰凉,膝盖骨撞击着,发出生脆的声音。

宛若他已经下定了的决心。

“阮小姐”

“我林苏,以后就”

“跟着你了”

“”

阮茉摇晃着秋千的脚,瞬间停止了一摇一摆。

那个时候的阮茉,还没想好日后需不需要一个小跟班。

阮茉看着林苏,记得她刚找到他的那天,他很震惊看着她,满脸都是“你他妈疯了花钱雇佣混混来暴打自己”的疑惑。

但还是收了钱照办,并且在后续审问中,丝毫没透露这一计划的始作俑者是谁。

倒是个嘴严实的。

吹过了一片冷风,开春了残留下的枯叶在风中漫延出一道线,是风的形状。程家的小小姐还没有处理。阮茉张开了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一伸展。

然后,用力一抓秋千的铁绳索。

“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阮茉开口道,

“日后,会忠诚于我”

林苏满脸坚毅,

“阮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

阮茉站起身,走到林苏面前。

微微低头,乌发散落,在风中吹拂着。

遮住了两个人的侧脸。

她细声细语地说,

“那你”

“帮我去做件事。”

碍于程家在当年周家内斗时,曾经帮了周子珩一把,程家少家主程淮书又是周子珩的好友。周子珩并没有动了程家小小姐的性命,只是让她滚出了上京城。

程家也很愤怒,生了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但终归是程家的人,程淮书为了防止她再出去兴风作浪,便把她暂时关禁闭在了郊区的别墅里。

可怜的程家小小姐,往日那么风光,想不到现如今却沦落到了连想要吃个饭都得喊半天,外面的联络全部凭一部手机,手机只连接了程淮书一条线,只能联系到程淮书一个人。

她有时候会赌气,就不吃不喝,下人也没办法推门而入强迫她吃饭。时间一久,有时候程舒瑜三四天在卧室里没动静儿,只要程淮书不打电话过来,别墅的佣人也都不会去打搅。

这天一个深夜,程舒瑜正躺在床上闭眼睛,满脑子都是出去后要如何报复性找小鲜肉。忽然,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程淮书的电话,她不敢不接。

“喂”

程舒瑜没好气地拿着手机。

等待着程淮书的哔哔。

然而三秒寂寞后。

忽然

“”

“舒瑜姐”

程舒瑜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

登时愣在了原地。

程舒瑜疯狂地想要知道林苏是怎么出来的。

那可是周家送进去的人啊毫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要是周子珩没顾及程淮书的面,一发狠把她也给送了进去,那她现在彻底完蛋了,往后余生连回旋的余地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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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的秋千在月色下摇啊摇,沉锈的铁链吱呀吱呀响。

“姓林的”程舒瑜站在那里不动。

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她害怕地缩着胳膊,警惕看着周围。为了出来她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偷偷爬窗户,程家别墅管控森严,但每到换班的时间,就会有那么个间隙可以钻空子。

沙沙的树林后方,缓慢走出来一个身影。

林苏穿着黑色的卫衣,黑色工装裤黑色马丁靴,打扮的跟平日在学校里很不一样,程舒瑜看到了都是一愣。林苏的脑袋叩在帽子下方,站在了程舒瑜面前。

程舒瑜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觉,仰头看着这个过去被她和周子琪当作小跟班的私生子。

程舒瑜太好奇了,他究竟是怎么出来的林苏在电话里也没说,称要是想知道,就让程舒瑜来小公园。

“林苏你”

林苏的下牙抵了抵嘴唇。

倏然间,又是一阵风吹起,春天来了,上京城的樱花都开了,淡粉色的花瓣在月光下飞舞,卷着花瓣风暴。那些花瓣飘啊飘,忽然风静止,花瓣洒落,月光逐渐落到了林苏身后的一段身影。

阮茉站在月光下,像是从天降临的神祇。

手里含着一根棒球棍。

棒球棍粗壮,头顶圆润宽厚。那棒球棍在沙地上噔噔掂了三声,像是月下僧敲钟,又像是在为了谁而祈祷。

忽然阮茉就笑了起来,目光拉出一片血腥的兴奋,她拎起了棒球棍,轮着胳膊,从后向前,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对准了程舒瑜的双眼

几只夜晚的鸟儿张开翅膀飞出了小树林。

吃饭时,周子珩察觉阮茉很开心。

还哼起了后街男孩的歌,平日里她总是规规矩矩,听音乐都听周子珩喜欢的古典曲目。

周子珩平静地切着手里的牛排,问阮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阮茉没有避讳周子珩,刀叉卷了卷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歪着脑袋稍微想了一下,便弯弯眉眼,对哥哥很神秘地说道,

“养了一只小拉姆”

“小拉姆”周子珩好奇。

阮茉吃着意大利面,肉末酱糊在嘴角一圈。周子珩停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布给她擦了擦嘴角。

“一款游戏啦。”阮茉说道,

“小时候玩过,庄园类型的游戏。”

“在游戏里每人都会养一只可爱的小拉姆,然后会给它布置家园,可以照顾它带它出去玩,还可以给

它买三明治和好吃的香肠面包。”

“要是经常不管它,

它可能就死了,

死了就看不到啦,要去教堂祈祷它复活。”

周子珩笑得很温柔,听着小姑娘这些可爱的游戏,要比听欧洲分部的汇报都要认真。

他问阮茉,

“那小茉莉每天都会照顾她吗”

阮茉“会的”

周子珩微微笑着,阮茉这个时候就会非常可爱,又可爱又乖巧,让人想要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周子珩不限制阮茉玩游戏,他想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阮茉的头发,

“那小茉莉要好好养自己的小拉姆。”

“争取把她喂的饱饱的,不要让她死掉了。”

阮茉点着头,

“嗯嗯”

吃完饭,阮茉说自己下午要去趟市中心图书馆,周家的藏书虽然多,但类似中学生酷爱的络文学书籍,周家的藏书阁还是没办法跟上时代的步伐。

比起看七楼那些深奥的外文生物学书,显然周子珩更希望阮茉去看一些杂七杂八的闲小说。

厨房的管家还贴心地为阮小姐准备了下午茶,一块金枪鱼三文治,还有一个涂满了奶酪的火山烤肠夹面包。

那都是阮茉喜欢吃的,艺考结束后,阮茉就经常下午去市中心图书馆玩。周子珩嘱咐厨房那边每天下午给阮茉装好下午茶点心。

阮茉拎上牛皮纸袋,周雾把她送到了市图书馆。

林苏在约好的位置等她。

阮茉将手机充电宝等一切电子设备交给了林苏,林苏之前是学软件的,对于定位以及追踪器的控制相当在行。林苏将阮茉的所有电子设备都给定位在图书馆后,转头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女孩已经将长发盘起塞在了鸭舌帽里。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墨镜,双手插兜里,手腕上挂着一袋子的三明治热狗面包。

图书馆不远处有一间过去属于周三叔的废旧工厂,十好几年了也没人接管,就那么空闲在那里。

废弃工厂年年有传闻闹女鬼,邻里小孩都害怕。今年似乎传的格外厉害,春天伊始,流言泛滥,说是每当夜里飘起稀碎的樱花花瓣,总是伴随着呜呜幽魂的哭泣声,彻夜连绵。

阮茉问林苏,有没有听说过废气工厂女鬼的故事。

林苏沉默了片刻,他捉摸不透阮茉是怎么想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答道,

“程舒瑜昨天又发疯了,大半夜差点儿撞墙。”

“周子川怕她出事,还是给她强行吃了点东西。”

阮茉一点儿也不意外周子川会这样做,毕竟流的是周家的血。两个人不再说话,一路向前走,跨过两个红绿灯,便到了工厂的破旧大门前。

铁门“哗啦”被阮茉一脚踹开。

周子川坐在里面,单手点着笔记本电脑。废气的仓库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一袋子黑色垃圾袋打包好扔在旁边的垃圾桶前。

能看到几个发霉了的三明治和热狗

面包,

身子还穿着那天匆匆出门的睡衣长衫。只不过过去了许多日,那衣服早已脏了,有番茄酱沙拉酱,还有一些蹭出来的血渍,干涸后凝结在起了球的线团之中。

程舒瑜醒着,周子川的手段也很强硬,他不光模拟了程舒瑜的声音和红外线温控,给程家关押程舒瑜的别墅制造出程家小小姐还天天蹲在房间里的假象,他还知道该如何让程舒瑜不要渴死饿死。程舒瑜满身狼狈,头发蓬乱,侧着头,吃力睁开双眼。

阮茉把今日份带过来的下午茶扔了过去,牛皮纸袋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音,灰尘溅起。程舒瑜看到阮茉,瞬间睁圆了本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双眼,用力去扭动着被绑了的身子。

椅子腿都跟着咯嘣咯嘣响。

“你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

阮茉拉了把椅子,坐下。

坐下后的阮茉,摘了墨镜。这里十分昏暗,再戴墨镜就要看不清楚了。她手里把玩着一把jasurdeyans的折刀,那是周子珩的收藏品,周子珩对jasurdeyans这个品牌情有独钟。

“舒瑜啊。”阮茉转着折刀,忽然开口。

声音依旧是软软的,不具一点儿威慑能力。程舒瑜却害怕极了,不断往后缩身子。

可她又能缩到哪儿去阮茉弹了一下刀片,瞬间上前,她温柔地望着程舒瑜,歪了歪脑袋,她问程舒瑜三明治好吃吗为什么那么好吃的三明治她都不吃呢

“舒瑜啊。”阮茉又喊了一声。

笑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被打了。”

“拉去学校候场厅里,按在钢琴上,暴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我究竟有多么多么害怕吗”

“”

“”

“”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程舒瑜身子一僵,她忽然就号啕大哭了起来,疯狂往前倾身。

若不是被绳子绑在椅子上,估计她现在应该跪在地面给阮茉磕头了。

她哀求着说,那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那个时候就是想要给阮茉一个教训,程舒瑜太生气了,她一下谈八个小鲜肉的事情在程家几乎是奇耻大辱。

阮茉抱了一下肩膀,“啊呀”了一声。

双臂交叉,捂住胸口,楚楚可怜,仿佛那天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程舒瑜愣愣地看着她。

尔后,她看到阮茉磨刀,程舒瑜彻底吓瘫了,化恐惧为愤怒,情绪爆发,眼神指着立在对面的林苏,吼道,

“不关我的事”

“明明是林苏找的人阮茉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应和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做

打你是周子琪提出的找人是林苏找的一切都是林苏那个私生子设计谋划你为什么不折磨他,

要在这儿折磨我”

“林苏才是罪魁祸首啊”

“”

林苏扯了一个极为讽刺的笑,

抬头看了眼昔日所为的好朋友。

阮茉皱了皱眉,“哦”了一声,

“对哦”

程舒瑜泪眼汪汪,狼狈地看着她。

忽然间,阮茉就猛地抓起了她的头发,程舒瑜登时表情扭曲,阮茉把程舒瑜拎到了面前,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那疯批的滋味,让人想到了周子珩,事实上周子珩十七八玩人的时候,也爱这么笑,他这些年应该的收敛了,但阮茉笑得莫名很像在英国伦敦念书时的周大少爷。

阮茉闻了闻程舒瑜。

程舒瑜傻了眼。

阮茉笑着,拎着程舒瑜的头发,她贴近了她,声音不大,但储藏室空旷,声音在四壁间清晰回荡。

“舒瑜啊。”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

程舒瑜呆滞。

阮茉闭上眼睛,摇晃了一下头。

吐言道,

“这个秘密我一定要说给你听,必须说给舒瑜你听。”

“这样你就是知道我最隐蔽秘密的人了,这样我的秘密就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这样我就有杀掉你的理由了,因为我阮茉的秘密,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呢”

程舒瑜“什、什么”

阮茉睁开眼睛。

一字一句,一字一顿,

“雇佣林苏找混混打阮茉的人”

“”

“是、我。”

程舒瑜的瞳孔由大骤缩成一个圆点。

仓库外,整点的钟声敲响,余音绕梁,经久不衰。

程舒瑜忽然就疯了,这可是她这些时日痛苦的根源啊她甚至都有过真心忏悔,忏悔当时要是不那么生气、去惩罚阮茉就好了。她还设身处地思考过若她被那么暴打一通,又会多么大震愤、惊吓。大概率要比周子珩做的还要绝

可她都已经跟神承认错误了,现在神明却来告诉她,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算计了那一刻程舒瑜都有些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她看着阮茉的脸,那么白皙又温柔,漂亮到像是小仙女,文文静静,无污染无公害。

“阮茉”

程舒瑜爆发出惊天的怒吼,

“你他妈就是个疯婆娘”

“我草你二大爷我操了啊我操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我要弄死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

折刀插入面前的木桌中央

阮茉抱着胳膊,不笑了

给林苏使了个眼色。

林苏把程舒瑜摁在了木板桌上。

阮茉拔出刀,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反射了一圈。林苏的咒骂又变成了恐惧,胳膊被伸长了伸在阮茉的面前。

“真讨厌。”

拿刀的少女用刀尖对着那只做了美甲的手。

比划了两下,像在琢磨艺术品。

“让你死,还得给你找个不错的理由。”

“”

周子川忽然凝视着电脑上的红点,那红点是用来标记周家人的位置的。

红点原本明明在周府,那一秒钟,一下子切换到了市图书馆

“阮茉”周子川把电脑往下一扣,刚喊了阮茉的名字。阮茉完全在兴奋点上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在研究要从哪里开始切,但研究了半天好像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听到周子川喊她,血液都在往外迸着的小茉莉瞬间抬头,她有些迷茫,兴奋里夹杂着未知,透过隐形眼镜镜片迷迷茫茫看向坐在窗台上的周子川。

周子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缕风吹过了阮茉的脸颊。

身后的工厂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击。

轰然而塌。

铁门倒地,溅起地面一片浮尘。光从外面来,像是太阳突然从天空坠落了,耀眼到发白。

风衣飘起。

脚步声响起。

踏光而来,宛若神祇,其实不应该说他是神祇了,地狱使者都差不多。

手里提着一个陈旧的宽阔包,与他那一身的红血西服实在是不匹配。那行李包应该是从某个二手批发市场上买来的,绿皮火车里塞在最上面都会被认错的款式。

周子珩走到了阮茉的身后。

良久,他面对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将长发盘起来的身影。

“”

“”

“”

行李包扔到了地上。

才落下的粉尘,又被溅起。

男人没有说话,气压却极低。

仿佛能把整个工厂都给碾压平。

阮茉僵硬在了原地。

那一刻,大家好像都得了短暂的失语症。

周家的保镖瞬间将工厂的储藏室给全盘包围住,匆匆的身影,是这一秒里唯一活动的轨迹。

他们就像是在比赛,比谁先动谁就是小狗。阮茉一直僵在那里,保镖将仓库都给包围完了,她都没有转过身去。她感觉到了那段熟悉的目光,正在以很一种奇特的神色,将她的背影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一个圈。

来来回回,回回来来。

那个行李袋,扔在了那里。阮茉明明记得自己处理掉了,钱给了林苏之后,她就已经处理了掉。

她不知道,周子珩刚刚站在外

面,究竟听了多久。

听到了多少。

末了,周子珩没带任何情绪地喊了声,

“周子川。”

“”

“过来。”

“”

“”

“”

哥哥是真动怒了。

周子川不敢正面忤逆周子珩,他只得从窗台上下去,低着头走到了周子珩面前。

手里抱着电脑。

周子珩扬手就给了周子川一巴掌,打在了脖颈上,力道完全没有忍让,周子川直接被扇翻了。电脑飞了出去,“啪”砸在了墙上。

炸成无数块碎片,稀里哗啦掉落在地。

周子川倒在地。

那一刻,围在四周训练有素的保镖们都禁不住愣着了,周子珩扇完人,虽然还有怒气,但却完全不掩斯文,慢条斯理左手擦了一下右手,跟站在身后的周雾淡淡地说道,

“把二少爷带下去。”

“”

“是”

上前几个人,架起正在流鼻血的周子川,一溜烟就离开了仓库。

阮茉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周子珩,她甚至都没回过头去看她那被拖走的“同盟”。很快林苏也被拧着胳膊带走,保镖撤下,这间硕大空旷的废气储藏室,就剩下了阮茉周子珩,以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程舒瑜。

高大的水泥墙壁上,开了的窗户,外面透着阳光,春天枝头抽出新的嫩芽,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在春日中唱着歌颂的音符。

那花叶一摆,沙沙的,些许碎瓣轻轻破碎的玻璃片中落入仓库。

周子珩慢慢靠近了阮茉。

走到了她的身后。

微微俯身。

黑暗尤为反着少女的脖颈是那么的白皙,微弱的阳光,将那肌肤上细腻的绒毛一丝丝勾勒。周子珩伸出手,反过来。

用分明的手指背部骨节,一点一点捋顺着少女的脖颈。

从上到下。

仿佛一股电流,那骨节所过之处,每一处都酥酥麻麻。阮茉全身都绷直了僵硬着,血液凝固到极点,像是一个磁铁,男人的手指抚摸过哪里,全身的血液就被吸引到了哪里。

周子珩在她身后,一点一点捋着她的肌肤。

轻轻地开口道,

“就这么想杀了她”

“”

“”

“”

阮茉到底恐惧到了什么程度呢

就是她的身子已经是在控制不住地抖成了筛子,过去她哪有过这样哪怕是第一次见周子珩,当年因为选择专业的时间被周子珩拉去半山腰赛车,她都敢直面哥哥的双眼,再恐惧也能够扯着嘴角淡定一笑。

可现在,她连回头都不敢回头了。

周子珩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后根部。

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都已经忘记这里还有

第三个鱼肉之人。阮茉努力去扬着嘴角,尽管那嘴角真的已经很难上扬了,上去了又克制不住地下去。她有预料过哥哥会知道,但真的没想到是在这个场面下。

她那些阴暗的面啊,就这么被扒开了,曝光在太阳底下。

忽然,在周子珩捋着她的后脖颈第十圈还是第二十圈那一刻。

阮茉开口道,

“哥哥”

“”

“可那怎么办啊”

周子珩的手,一顿。

阮茉的语气很颤抖,尾音都变了调。

但每一个字,说得却异常清晰,缓慢、深刻。

“可是程舒瑜都已经,知道我的秘密啦。”

这一下,不仅周子珩愣了,程舒瑜都怔住了。还被压在桌面上的程家小小姐突然就崩溃,阮茉究竟是怎么样个存在的疯子啊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刻了,她怎么还能说的出口这样的话

程舒瑜哀求地望着周子珩,现如今在她看来,这个上京城最闻风丧胆的男人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个少女狠毒了。阮茉一心一意想要她死,周先生好像也都愣了片刻。

程家和周家在上京城建立初期就存在,古老而又庞大。一百多年的动荡,两个家族在风雨摇摇坠坠之中不断抵住艰难,井水也从未犯过河水。程舒瑜确实不重要,可她毕竟是程家现任当家人的亲孙女,弄死了个程舒瑜,上京城的天平终究要稍微塌陷一丁点。

阮茉是这样想的。

她眨了一下眼睛,滚落下了一颗眼泪,泪花掉在了周子珩抚向她脖颈的手指上,湿湿润润。阮茉声音里含了委屈,仿佛真的受到了天大的难过,

“可是哥哥,程舒瑜知道了我的秘密啊。”

“呜呜呜,她知道了我不干人事这件事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

程舒瑜极度扭曲着,哀求着周先生,别听这个疯子发疯了吧周子珩看了眼至始至终无论诉说那遭雷劈的“委屈”,还是面对他这个照顾她三年之久的哥哥,都从未回过头来的小茉莉。

“”

“阮茉。”

“”

阮茉擦着鳄鱼眼泪的手指,停住了。

身子一僵。

周子珩忽然摸了摸阮茉的脑袋,

“转过身来。”

阮茉愣了愣。

尔后,像是一只呆笨的鸭子,一摇一摆转过身去。

她不敢看周子珩,鳄鱼的眼泪还在流,用手指堵着眼皮。

“闭上眼。”

“”

男人毫不犹豫将大掌抚在了少女的眼睛上,阮茉瞬间眼前一黑,世界落入了黑暗。

周子珩拉开了来的时候他拎过来的那口行李包。

包里面不再是花花现金了。

却装满了jasurdeyans的各式各样收藏品折刀。

上了岁月,刀身光滑。周子珩捞出一把,“啪”

展开。

对准了后方的程舒瑜。

折磨一个人最优秀的方式,不是让她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

周子珩长者般,谆谆教导着在他怀中闭着眼睛的阮茉。

“十八岁女孩子最在意的,往往是自己出彩的外貌。”

“做了漂亮的美甲,买了美美的连衣裙,画了漂亮的妆容。”

刀刃锋利,直击程舒瑜粉嫩的指甲,一套可是好几万的美甲,生生就被砍碎了。断指甲并不疼痛,但程舒瑜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漂亮指甲,就这么变成了一片狼藉。她再也绷不住了,爆发出比刚刚被阮茉相逼时还要惨痛的哭嚎声。

周子珩折刀一甩,切过了女孩的长发。

那一头每天都要花四位数保养的长卷发,一刀刀被剪落。最后周子珩掏出了手机,对着秃了头又没了漂亮资本的程舒瑜,拍下了她此生最狼狈的照片。

各大媒体收到来自周氏周先生的亲发邮件那一霎那,都震惊了那可是周先生啊i都没改周子珩亲自发送的一时间互联网一下子便炸开了锅,争先恐后报道了起来。程家都看到了,当即才反应到程舒瑜被人给掳走了

周子珩亲自教学,教一段现场演示一段。阮茉这是真正的吓破胆了,尽管看不到,但她光是听都听在脑海中勾勒出身后究竟有多么的惨绝。身后的程家小小姐都已经哭到完全没了力气,像是一瘫烂鱼趴在那里,苟延残喘。周子珩依旧握着小茉莉的双眼,末了拿着手机,给程淮书拨了个电话。

连向来不会跟周子珩拿以下敬重上态度的程家少家主都沉默了,周子珩今天这一出究竟是要跟程家开火,还是仅仅只是为了个阮茉,程淮书不知道,电话那一端的程家公子硬着头皮,这边周子珩将手机放在唇边,一言一句道,

“过来收尸吧。”

“程、少、爷。”

“”

周子珩“以后别再让程舒瑜这三个字,出现在一切能听得到的地方。”

程家小小姐的败落之照如洪流潮水般地传遍了大江南北。

回去的路上,周子珩一言不发。

阮茉坐在他旁边,用手压着膝盖。

一回到周府。

中央府邸的下人都被遣散三天,周子珩没有任何犹豫,刚刚的杀气并未散去,他面无表情,向上踏着楼梯,回头,看向还立在门口、呆若木鸡的阮茉。

“上六楼的小客厅。”

“”

阮茉还处于惊吓之中,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那些小九九跟哥哥的手段比起来,那真的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阮茉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踩着阶梯,一节节也跟着上了楼去。

六楼是阮茉居住的楼层,小客厅正前方的墙壁上立着高大的壁炉,冬天会生火,有时候周子珩喜欢下六楼来看书,就让阮茉坐在旁边,像是一只小猫咪那样,安安静静乖乖巧巧陪伴着他。

那几只金丝雀,由于过于不听话了,已经被他送去了专业的调教室里,进行调教,好生磨一磨那顽劣的性子。

他总是觉得阮茉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不应该这样。周子珩双手抄兜,抬着头仰望着壁炉顶上那架空了的白色画框,也不知道当初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这一决策究竟对不对,是不是因为过于担忧,才让原本应该开得烂漫的茉莉花,直接长成了狼毒株。

楼梯口悉悉索索皮鞋声,周子珩瞥了一眼,小姑娘一脸可怜兮兮又害怕极了的模样,避在墙后方,用一只大眼睛那么看着他。

周子珩指了指放在壁炉前的那块淡色的毯子,正对空白画框下。

开口道,

“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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